女砍蔗工開朗、健談,臉上含著笑意。我頗有些得意于自己選人的眼光,在寬闊的甘蔗地里,在揮舞著鐮刀呈弧形散開的十多名砍蔗工中,遠遠地就挑中了她,直接走到了她的身旁。當然,也很可能是我那一聲“我也砍過甘蔗”的開場白,讓她覺得我們是同道中人,她樂于和我說話,包括不遠處的她的丈夫。 問得夫妻倆來自貴陽,我一句“貴陽我去過,我最好的朋友也是貴陽人”,讓她更是歡喜。盡管貴陽那么大的一個城市,我提到的一些旅游風景名勝區,她一臉茫然;她說的她家所在的區,我也想不出東南西北,可我們卻好像有了一條紐帶,親近了起來。于是她對我是有問必答,問一句答三句,甚至有時說得滔滔不絕。這對于一次采風來說,簡直就是最高的禮遇了。 她說著還算標準的普通話,身材勻稱,圓臉,即便膚色曬得有些黝黑了,也看得出年青時的美麗。她和丈夫的分工很明確,丈夫把甘蔗砍倒在地,她把葉子削干凈,然后拿繩子扎成一捆。在和我聊天時,她沒停過手。 得知她去年底就已經來到這里砍甘蔗了,春節時也沒有回家。雖然丈夫從旁邊遞過一句話“沒有錢買車票呀”,但并不見她有認同的沮喪神色,可知他們更多的是因為不想一來一回地錯過了砍蔗的時間,畢竟砍蔗也就集中在年前年后的三兩個月里。然而肯定是想家的,所以聽我問起她的家里人,便一股腦兒告訴我,她有一兒一女,俱已成家,兒子兒媳都在老家干活。見我無比驚訝于她才50出頭,比我也大不了多少,便已是7歲孫子和4歲孫女的奶奶,就開心大笑,笑出了一臉的燦爛,說在她家鄉,沒有這么大的孫輩,才是“惱火”的事情呢。 看到蔗葉堆中埋著兩三個保溫盒,猜想他們是帶著午餐來的。一問,果然,他們日出而來,日落而歸,一天起碼有10個小時在甘蔗地里。她告訴我,她是和一群老鄉一起來到雷州半島砍甘蔗的,住在“老板”提供的房子里,自己做飯。老鄉們一般都是夫妻或兄弟、姐妹同來,搭伙干活,按砍好的甘蔗重量計酬。在紅土詩社組織的這次“甜蜜事業”采風活動中,我知道雷州半島的機械化收割,只能覆蓋部分甘蔗地,大量的甘蔗還是靠人工收割的,靠“甘蔗經紀人”(也就是女砍蔗工口中的“老板”)組織外省的砍蔗工收割的。這些異鄉人,可是為咱雷州半島的“甜蜜事業”做出了重要的貢獻! 問她砍蔗累不累,她只是說,今年許多甘蔗長得彎彎的,砍起來很費力氣。開始我并不明白她的意思,仔細一看,才知道,如果甘蔗直直的,那她可以從頭到尾削光葉子,擺在地上成堆待捆,動作一氣呵成;偏有許多甘蔗在中間或2/3處折了個彎,她得先在折彎處把甘蔗砍斷,一根甘蔗變成了兩根才能削葉,同樣的動作重復兩次。可我感覺這并沒太困擾她,更沒讓她氣惱,因為她說的時候,臉是舒展著的,聲調也是歡快的。 我用比較含蓄的話問她收入的情況。畢竟按常識,大部分人是不滿足于自己的報酬的,更何況做體力活的人。果然,丈夫在那邊有些難過地說,今年砍一噸甘蔗的價錢,比往年少了10元,也比他們向“老板”要的價錢少了5元。她沒有接丈夫的話,和我說她是第一次砍蔗,收入是高是低并不清楚。原來,丈夫是一直在外打工的,她則留守家里,拉扯大兩個孩子,兒子成家后,她又幫忙照看孫輩,如今,最小的孫女也上幼兒園了,她終于能抽出身,與丈夫一同外出打工。看著她笑瞇瞇地說話,我感覺,能與丈夫廝守一起的滿足,已經遠遠超過了她對收入的期許。后來,廣前糖業有限公司的鄭總經理告訴我們,熟練的砍蔗工一天能有兩三百的收入。看來,砍蔗工的付出有著相應的回報。這讓我很是高興。 聊到回家話題時,我就插不上話了,她說個不停,也笑個不停。她指著眼前迎風搖曳的這片甘蔗林,告訴我砍完了就能回家,而這不過就只需三四天而已。她說,孫子常常給她打電話,問她何時能回家,每次她聽到孫子說“奶奶,我想你,你快點回來”,她都又開心又難過。她又告訴我,孫子很聰明,在電話里給她背課文,講在學校里發生的趣事。有時,小孫女也在電話里奶聲奶氣地叫“奶奶”…… 活動快結束了,我只好遺憾地和她告別。跟她聊天的一刻多鐘時間里,她一直都在笑,笑得甜蜜蜜的。盡管我知道,她這甜蜜蜜的笑,是因為三代同堂家庭和睦美滿,她與丈夫結束天各一方朝夕廝守,還有很快就能見到疼愛的孫子孫女,跟我無關,可是,我被深深地感染了,心里也甜蜜起來。這“甜蜜事業”的采風活動,真是雙重的甜蜜呢。 >>>更多美文:心情隨筆
- Oct 18 Fri 2024 04:05
好了傷疤忘了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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